杞若.

“迷途漫漫,终有一归。”
微博@木己若子
补档指路详见置顶

【鸣佐】叶烬


*原著700+设定


*中短篇一发完 全文约1.1w字


*博莎已婚设定 二人中年


*角色死亡预警



本篇是我心目中700+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写得最沉重的一篇短篇。

动笔的时候是抱着心灰意冷的心态写的,写到后面发现更多的是怅然。

对于小樱,我认为在700+的设定下,她是对鸣佐最为心知肚明的人,所以本篇用了较多的篇幅来写小樱。而且我一直认为小樱最终是会蜕变的,就如井野说的那样,她会盛开。但不是因和佐助结婚,相反的是痛苦挣扎后的释然。

总之希望能描绘出他们之间那份绝无仅有的感情,哪怕只能写出他们的千分之一也好。




01


木叶深秋的风是干燥生冷的,早已失去养分离开枝丫落下的叶片一层层支棱着堆砌在地面上来不及清扫,随着过往的人踏在上面发出阵阵咔擦的脆声,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便也就碎得七零八落,最终零落成泥腐烂归根。仔细想想是有些悲哀的事情,只是自古鲜少有人会为这种事伤感,所谓伤春悲秋者常被视为无所事事的代名词。


「 旧的死了新的还会长出来啊。 」


这样众人皆知的世间常理能说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于是他们等待着春天。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普遍是些未见过季节更迭的年幼天真的孩子,待看到第二年春暖花开的生机之景时便也就又放下心来。就像很喜欢的玩具丢了会哭,因为担心它再也没有了,若是买个一模一样的给他也就不难过了,若是买个更好的更是乐不可支。


只有那么极少数的孩子会说。


「 原来的没了就是没了,死了也就是死了。」



四十五年前木叶有场妖狐凭空出现的天灾,此后有个被视作孽障瘟疫的孩子。二十九年前木叶遭遇了几乎全村尽毁的浩劫,此后有个被称作全村英雄的少年。


此乃同一人,名漩涡鸣人。


二十七年前忍界发生了如今在史册上被详细记载的惨烈战争,此人的头衔随着战争的胜利从木叶英雄变成了忍界英雄,又在近十年后变为火之国木叶村七代目火影,一当就是十余年。


三个月前七代目火影宣布任期已满,第二日八代目火影的就任仪式隆重举办,接任者为三代目火影亲孙、七代目火影的亲传弟子猿飞木叶丸。


火影帽与新的御神袍由两代火影亲自交接,在火影楼下欢呼喝彩的民众似乎都已忘记了七代目火影曾是那位英雄人物,在此般和平盛世下第四次忍界大战早已似恍如隔世,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对于七代目的下任而有什么类似遗憾的想法,因为八代目仍会为继续为木叶操劳,于普通村民而言至多感慨一个时代落幕了,就像感慨一年过去了一样平常。


七代目参加完就任仪式后就依春野樱的嘱咐回到了木叶病房,这个女性对他而言身份有些多,是某种意义上的初恋,是曾经同班的队友,是挚友的妻子,自己妻子的好友,如今还是亲家母。


实际上按道理应称她为宇智波樱,外人也都是这样称呼她的,但漩涡鸣人不会这样称呼她。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火影办公室昏过去那天鹿丸不在,是春野樱进门交报告时发现的,那时他的意识和视野已是一片模糊,但听力倒还清晰着,他猜她那时应该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着,声音担忧而急切。


“鸣人,看得见我是谁吗?!我是小樱,春野樱!你别吓我!”


他当时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回应,这是他彻底昏过去前听的最清楚的一句话。


他记得她刚被人称为宇智波夫人时害羞又喜悦的样子,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容颜在百豪之印的加持下依旧是二十来岁的少女模样,只是那双碧瞳里的情绪早已不复以往,外人看来是因为结婚久了自然是习惯了,但漩涡鸣人内心却清晰地明白着。


很多年前他还会和那人商量多回家看看小樱和佐良娜,渐渐的他也不再提了,一方面是他了解那人的性子,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没说这话的资格。


作为五代目火影的亲传弟子,春野樱继承的不仅是忍术和永葆青春的美貌这样浮皮潦草的东西,那份女性鲜有的坚韧在她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只能说她们师徒二人是真的很相似,春野樱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连五代目嗜酒的习性都学了去。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发现是约一年前,当时他走在大约一个月才会走一次的回家的路上,经过居酒屋看见了喝的烂醉的她趴在桌上又哭又笑的,手上还拿着酒瓶,他走进去想劝她回家。


进门一看他竟见到了更加意想不到的人,自己温柔和顺的妻子同样一身酒气,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他甚是惊讶,有些震怒地询问居酒屋的老板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老板似是有些被他吓到,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毕恭毕敬地回答他。


“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已经十几次了,火影大人。”


他一怔,第一反应是质问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他,但短短三秒后他也就平复下来,理由实际上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做丈夫的第十几次才恰巧发现这件事,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




“鸣人…?”春野樱似是还有些模糊的意识,应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从臂弯里抬起脸来,双目迷离面色潮红,眼角还带着泪痕,还记得自己儿时特别见不得她哭的样子。


她语气倒是平和得很,对他摆了摆手说。


“你别管,鸣人。当没看到就好了。”


说完她又趴了下去,似是自言自语般。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漩涡博人和宇智波佐良娜已结婚一年有余,二人在婚后便搬进了新的公寓,而日向雏田和春野樱第一次喝酒的时间是在漩涡向日葵结婚不久以后,向日葵嫁进了一个较为普通的家庭,但那青年待她极好,鸣人自然很为他的儿女高兴。


在此之后,为家庭操劳了十几年的日向雏田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终于不再是他人眼里的完美妻子,贤良淑德的火影夫人,而是仅仅作为日向雏田,作为一个生活得并不幸福的女人,与友人一起喝酒解闷。


漩涡鸣人感到内心有些发堵,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些什么,最终他只是道了两声“对不起”,就轻轻离开了。


一句是为自己,另一句他心里清楚。


类似宽慰的话和承诺他说不出口,他是最没资格说这样的话的两个人之一。他本想将两人送回家,最后却觉得倒还不如当作不知道来的好。自己若是介入其中,以妻子的性格极大可能以后便不再如此了。而人都是需要发泄的,他选择尊重两人这样的方式,他所带来的唯一一点好处大约就只有一条:在如今的木叶,这样身份特殊的两位女子就算是喝得烂醉回家也是绝对不会遇到危险的。


在此之后他还在去居酒屋看过几次,酒量竟也是个好练的东西,因怕被二人发现他每次都隔得较远,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但二人渐渐地不会醉倒在桌前,肩膀也不再颤抖。甚至日向雏田仍会有时来火影办公室给他送便当,言语依旧温柔和往日近乎无二,他数次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向来伶牙俐齿的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十二岁时第七班成立的第一天,三人自我介绍中所说的梦想,如今看来三人的梦想都实现了,他又想起日向雏田儿时的梦想,是成为“父亲那样强大,母亲那样温柔”的忍者,而这个梦想在后来变成了他,最终也实现了。


可讽刺的是,如今似乎没有一个人幸福。


感到后悔吗?他不这么看。



他们谁都没资格去后悔。




他躺在病床上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落叶纷纷,病房窗台上也落了薄薄一层落叶,偶然开窗时便会有几片夹在窗户缝隙中随着挤压发出几声脆响变成些很小的碎片。



他突然觉得,其实那些还挂在树上静等生命流逝殆尽的叶片才是最为难熬痛苦的。



02


漩涡鸣人是在八个月前从九喇嘛口中得知了他的不对劲,起初并没有任何的症状只是越发容易感到乏累,某一日九喇嘛说它能感觉到他的查克拉正在一点点地消逝,浑身的脏器也开始了衰竭。


作为九只尾兽的人柱力加上漩涡一族的身份,这样的事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缘由也很简单,强大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有着惊人的恢复力的同时身体承受着常人百倍的压力,加上长时间的过度劳累,最终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自是知道这不是能靠治疗解决的事,便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此事,也没有人会担心漩涡鸣人身体会出什么问题,之前鹿丸小樱卡卡西老师还常劝他多回家休息休息,到后来逐渐也不说了,只说你哪怕在桌上趴着睡会也好。


知道此事以后漩涡鸣人心情倒是出奇地平静,忍者本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职业。说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冲动是什么时候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得到过曾经常常得到的“冲动鲁莽”这样的评价,人们全部簇拥他敬仰他。


他是近乎所有人眼里踏实可靠的七代目火影,只在一个人的眼中是那个有些傻气的漩涡鸣人。


人们都叫他“七代目”,唯有那人叫他“吊车尾”。


辉夜遗迹与大筒木残党早已销声匿迹,而宇智波佐助至今仍在外漂泊浪迹天涯,偶尔寄信给鸣人,给樱,给佐良娜。他就像是雄鹰,注定是要翱翔蓝天的,他可以偶尔回到某处歇脚,这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直到自己的儿子迎娶了他的女儿,了却心事后他终是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漩涡鸣人最后一次见到宇智波佐助是在漩涡博人和宇智波佐良娜的婚礼上,那是两人大约近十年来见面时间最长的一回,也是喝得最尽兴的一回。自家孩子结婚这样的理由太过正当,他们谁都没回家,也没人劝他们回家,他们在日向雏田和春野樱后来喝酒的那家居酒屋坐了一整夜。


漩涡鸣人说了大约好几年加起来最多的话,在他身上有了曾经少年时的影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从南贺川的初见说到十二岁下忍时,说到波之国,说到中忍考试,说到医院天台一战,说到终结之谷的那场战斗,又说到中间分别的三年,说到四战重逢,终结谷绝战,最后一路说到这些年来的琐事。宇智波佐助大部分时间浅笑着听着,时而也附和他几句,说些旅途中的见闻。


后来两人说到当日结婚的两位主角,他们的儿女,漩涡鸣人说了无数个对二人未来美好的设想,语气里是掩不去的羡慕和祝愿,他将二人酒杯斟满复又一饮而尽,喉咙里和胃里火辣辣的,他打出一个酒嗝似是有些神志不清地怅然开口。


“漩涡和宇智波,在一起了啊我说。”


他久违地加上了口头禅,却只道了两人的姓氏,而这样叫实际上也没什么问题,村子里在得知这门婚事时大街小巷都在说“不知漩涡和宇智波的后代会是什么样”。


“是啊。”良久,宇智波佐助应了一声。


气氛一时沉默,桌上已经堆满了数十个酒瓶,而二人只是双颊微红,说的话倒是都清醒得体得很,就如阔别多年的挚友一般进行着漫长的交谈。



“佐助。”


“嗯。”


“我还有一年半就满任期了。”


“嗯。”



“到时候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


宇智波佐助回答得没有一点迟疑,漩涡鸣人转过头看他,伸出手撩开他前额左侧的黑发,露出那只紫色六涡轮轮回眼来,两人四目相对。


漩涡鸣人先笑了出来,“真是的,你这家伙老了还这么帅。”


宇智波佐助也勾了勾嘴角,随后他们渐渐靠近,直到距离近到能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过数厘米。


他们在鼻尖马上相碰时停了下来,又在几秒后交错而过,同时伸出手抱住了对方。


两个年近中旬的大男人紧紧相拥,明明谁都没掉眼泪,却都好似像在安慰对方一般轻拍着对方的背,又转为抚着对方的头发。


天亮后二人久违地回了一次家,当日下午宇智波佐助再次离开,至今没再见过。




他的卸任想必宇智波佐助是知道的,毕竟是全忍界都知道的事。他们谁都未提先前那个约定,这是二人的默契,也或许是酒后失言不做数,总而言之漩涡鸣人还是有些庆幸的。


在被春野樱发现症状后漩涡鸣人仍旧执意坚持到了任期已满,而后天天都窝在这个特殊病房内靠打点滴吊着命,生命的流逝竟是肉眼可见的过程,就像树上的叶片越来越少颜色越来越黄一样,漩涡鸣人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面颊一天天凹了下去,那双蓝色的眼眸越来越没有光芒。



漩涡鸣人就要死了。



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鸣人的意愿也是不要声张。但三天前春野樱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同期其他不知情的伙伴们,以及博人、向日葵和佐良娜。日向雏田从他住院那日开始就每天体贴细微地照顾他,他看着妻子数十年如一日的和顺神态心中有些酸涩。


“辛苦了,雏田。”他声音沙哑,“谢谢你,还有...抱歉。”


日向雏田的动作顿了一瞬,摇了摇头没有看他只是轻声道,“不用对我说这些的,鸣人君。”



终是飞蛾扑火,谁都没有错。




春野樱仍在拼尽全力在研制能够缓解症状的药物,他再清楚不过这注定是徒劳,因体质的特殊他有常人百倍的自愈能力,但同时意味着药物对他而言几乎是无用的,一旦失去了自愈能力什么都救不了他。他知道她也很清楚这点,于是后来他也不作阻拦。


漩涡鸣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要告诉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良娜在婚后仍然保留着宇智波的姓氏,这是漩涡鸣人担任七代目时亲自授意的,昨天她冲进病房时看到床上的人险些腿一软跪下去,紧随其后的博人一把扶住了她。佐良娜这丫头从小就很敬佩他,鸣人也喜欢她。


漩涡鸣人的视力是从半月前开始下降的,听力要稍好些,佐良娜进来时他只模糊看见一头黑发,脸部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真像啊。”他喃喃。



忽的一阵大风,病房内的窗帘被吹得扬起。窗前的枝丫上一片摇摇欲坠已久的叶片终是根茎断裂竟忽悠忽悠地吹到他的病床上,他吃力地举起它来放在眼前打量,大致能看出还是金黄色的,用手指去折叠不会发出脆声,断裂处还会渗出汁液来。


深秋的落叶是无时无刻不在增加的,他闲来无事便会观察窗外那颗不知品种的树,有些叶片哪怕还有绿色的部分,无风也会簌簌落下;有些叶片在树上就已经干枯而亡了,却仍在风吹过时固执地不愿落下。


那日下午他和春野樱聊了很久,他们间的话题如今最多的便是博人和佐良娜,直到后来实在没话说了,漩涡鸣人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脸上带着浅笑望向她的方向,她近乎瞬间就知道了对方下一刻要说的大致内容,因为他的视力已衰竭到近乎失明的程度了,而此刻他的眼里却是有着光的。



 “孩子结婚那天,我和他说,等我卸任就去找他,他答应了。”


“这样啊。”


对方并不意外,虽然视线看不到,但鸣人能感觉到她柔和的目光。罪恶感又在此时蔓延上他的心脏,身在第七班这件事,从各个角度来看,对于这个女孩来说都未免有些残酷了。


“小樱,我…”


“之前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吧,鸣人。”



她轻轻开口打断了他到嘴边的那句“对不起”,鸣人发现他甚至已经回想不起那日烂醉如泥的她是什么样了。


但他仍旧记得另一个酒气熏天的夜晚。


常有人评价他的眼睛就像蓝天,里面有星星,那日他却觉得对方的黑眸里才是有着波涛,有着星辰大海的。



“小樱,我想见他。”



我还是好想再看看他。





03


突然的降温带走了树上所剩无几的大部分叶片,气候在一夜之间变了,季节的更迭有时不过是一转眼的事。


漩涡鸣人躺在病床上,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他听到隐约的抽泣声和医疗仪器的嘀声,摆摆手想笑一笑却做不到,牵动了全部的面部肌肉最终似是扯了扯嘴角。视野中有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没有宇智波佐助的。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春野樱将病房的人员疏散了,他的世界终于清净了些,通过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他猜测现在应该是中午,昨晚的时候九喇嘛最后一次与他交谈,告诉他他大约能撑到今日中午的时候,尾兽是不会死的,他走后九喇嘛也会回归原本的山林,他与这位从他出生开始就陪伴他至今的伙伴告别,真心祝它未来快乐。


而现在他竟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他怕自己睡着,便睁着眼睛盯着窗外那棵模糊的树影,也不知道那几片固执的叶子落下了没有。



病房门外的春野樱没有掉泪,只是在心中推算着时间,以忍鹰的速度大约快要送到了。


病房内医疗仪器运转的嘀声仍旧极有规律地在耳边响着,漩涡鸣人的意志力是常人的数倍,他曾经能说出当上火影前绝对不会死,如今又怎么可能在见到宇智波佐助前死去呢,那可是漩涡鸣人愿意放弃梦想放弃生命甘愿一同赴死的人。


她和丈夫宇智波佐助的交谈向来鲜少,婚后的宇智波佐助不再似曾经那般冷淡,起初还常像少女时期那般红着脸试图找些话题,她同样能感觉到对方也在有意识地想补偿内心深处对妻女的愧疚。曾经那个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坏脾气的宇智波佐助已经消失了,如今的人只是她的丈夫、佐良娜的父亲。她说话时他会认真地听,会在她提起村子里的同伴近况时接一句“这样啊”,会在她提起自己的工作时对她说“辛苦了”,会在提到女儿时露出宽慰的笑容。


但他眼里没有她,也没有佐良娜。


只是当她言语间提起鸣人时,他同样不会多问什么,但春野樱能够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变化,这点在漩涡鸣人身上也是同理。这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是用言语描述不出来的,硬要说的话,就好像只有提起那个人,名为“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的灵魂才会短暂地回到二人的躯壳中让其短暂地鲜活起来。


比方说病房内正躺在病床上的人,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正因一个人而翘首以盼;又比方说现在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气喘吁吁风尘仆仆,正因一个人而瞳孔颤抖。



终于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了。




众人见到他的到来反应各异,日向雏田似是有些不忍又不甘地偏过头去,春野樱望进那只黑瞳,那里面仍旧没有任何人。


“鸣人在等你,佐助君。”


这是自结婚以来她头一次道出这久违的称呼,她退到一旁为他让路,看着他拉开病房的门踏进去。





床上的漩涡鸣人感到一阵微凉的空气,漩涡鸣人自己也不知为何,几乎在一瞬间清晰地知晓了来人,他感到衰竭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吓人。


“你来了…”



床上的人双颊凹陷,面色惨白,保持了十多年的金色短发如今长长了些,有些乱糟糟地散落在枕畔和额前。宇智波佐助的忍者生涯中见过太多死相凄惨或是濒死的人,却从未有任何一个画面比此时此刻更有冲击力。先前的种种情绪此时此刻全数哽在喉间,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一步也迈不出。


“过来些,佐助。”漩涡鸣人尽全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看看你又老了没有。”


宇智波佐助此刻只觉得身体似有千斤重,他艰难地走近,停在漩涡鸣人的病床前。许是上天对后者最后的眷顾,担任火影前所学习的书籍中曾记载过这样的现象,医学上称作「回光返照」,这是他人生中不多得的,正确的时机。


视线中那人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岁月给宇智波佐助带来的痕迹是残酷又温柔的,为他增添了一份沧桑,吹顺了他的头发,磨平了那些刺人又刺己的棱角,却仍旧呵护着他端丽的容颜,桀骜的眉眼。


“你这家伙怎么还没老啊我说。”


宇智波佐助只是无言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出一句话来,他的声线依旧,时而似泉水般清澈时而又如寒风般凛冽,像醇酒一般入喉火辣,细品却能发现其中似叹似憎的百转千回。



“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他。



“九喇嘛说是什么查克拉负担过重加上过劳,你知道的,药物对我没用。”漩涡鸣人那双湛蓝的眼眸凝视着他,里面是他的影子,“如果你还指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的话…嘛,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说,佐助。”



你才是吧吊车尾的,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因为我失约了,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吧。”漩涡鸣人干笑一声,目光转向窗外,已经光秃秃枝丫上仍有两片叶子迟迟不愿落下,明明一片已经干枯了,却好似舍不得另一片似的。


这回漩涡鸣人不想再试图拉宇智波佐助回到自己身边,而是想跟上对方一起同行。可也许是上天不允许他这样贪心,又知道其余的缘由拦不住他,只得带走他的性命逼得他失约,于是最终无论是同死还是同行,他都没能言出必行。


众人也许认为漩涡鸣人人生精彩的地方在于后来功成名就实现了一直以来的梦想,有时鸣人会回想,自己为什么要成为火影?是因为那时的自己认为只有成为了全村最强的存在,才会得到他人的认可,虽说常叫嚷着要让所有人都认可他什么的,但实际上漩涡鸣人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几个重要的人的认可于他而言就是能够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了。


而说起认可,他最想得到宇智波佐助的认可。


所以要说漩涡鸣人梦想的起源,从一开始就是和宇智波佐助分割不开的,这点似乎谁也不清楚,宇智波佐助也未尝清楚,他自己也未尝清楚,他唯独清楚的是,自己最绚烂的部分是在于对宇智波佐助的追逐,那个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向来是那样洒脱决绝,而自己又是那样一股脑地固执不放弃。


直到这份执着终于打动了宇智波佐助,将对方从深渊中拽了出来,最终宇智波佐助蜕变成了自由展翅的雄鹰翱翔在一望无际的蓝天,而漩涡鸣人早已没了年少妄为的条件,也不再能去追逐他了。



漩涡鸣人复又喃喃。


“我也想很酷地走在你前面一次,让你追我一回。”



宇智波佐助一顿,攥紧了仅剩的右拳,略长的指甲陷入掌心里他好似浑然不知,一段时间后复又松开。


“这算什么啊…”


他顺着漩涡鸣人的目光同样看向窗外那根枝桠,在那片干枯得支楞巴翘的叶片旁,是一片泛黄却比前一片看似好上些许的叶片。



“它很快也会落的。”宇智波佐助说。




漩涡鸣人一怔,缓缓抬起手挠了挠长长的金发,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竟有几分像曾经总在任务都会受些伤因此住进医院的少年,说出的话也是有些幼稚。


“你别太快追上来啊,佐助。再怎么说我也是想要面子的。”


“…你是白痴吗。”



宇智波佐助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对方置于雪白被单上的左手轻握在手里,对方也回握住他,拇指不安分地在他掌心里摩挲着,被指腹抚过的地方一片酥酥麻麻。


按理说漩涡鸣人该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因为对方是宇智波佐助。他不知自己的心脏会在哪一瞬停止跳动,有些从未说过的话,从未问过的话,再不说再不问也就再无机会了。


“佐助,我…”他看向眼前人的脸,望进那如墨的黑瞳,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


漩涡鸣人此刻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同样因为对方是宇智波佐助。他不知自己的心脏会在哪一瞬停止跳动,那些从未说过也就不必再说,从未问过的也就无需再问了。


他的眼里全部是他,这点就足够了。事到如今他们谁不明白呢,这样平白道一句又能怎样。



“你说博人和佐良娜,一定会幸福的吧?”


他将原来的话语咽下说出这样一句,也不知是在祝愿还是求证什么。


“会的。”



宇智波佐助肯定地回答了他,“他们一定会的。”



啊啊,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话总能让我安心地去相信……




眼球酸涩,竟涌上落泪的冲动。他咳了一声,视线复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风将窗子吹得呼呼作响,他想,那片枯叶这次应是要落了罢。


漩涡鸣人想再看一眼,视野中的那抹黑色却忽然放大挡住了他的视线。下一瞬他感到身上增加的重量,后颈被人轻轻托起,随后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


宇智波佐助俯下身抱住了他。


他竭力伸出手回抱住对方,像那天一样轻抚着对方的后背,明明意识和知觉在一点点被剥离,他却还是感觉到了颈窝温热的湿意,脑海中想起多年前那个被记载在史册上的夜晚,同样动弹不得的宇智波佐助躺在自己身边,偏过头去落下的那滴泪。



我怎么总让你哭啊,佐助。




他没有说出口来,因为他同样感觉到那股从眼角滑下的温热。




“佐助…”


“嗯。”



“我后悔吗?” 我爱你吗?



“我不后悔的吧…” 我是爱你的吧。



“我不后悔。” 我爱你啊。



他自问自答着,复又开口问。




“你也一样吧,佐助。”



“当然。”



无论是你自欺欺人也好,还是真心话也好,我都是一样的。




背上的力度在一点点减弱,怀里人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宇智波佐助从未这样惧怕过死亡,只能用一只手臂紧紧将他揉进怀里,更加近地感受那微乎其微的呼吸。


良久,宇智波佐助在他耳畔开口,嗓音低沉轻柔。


“睡吧,吊车尾的。我在你身边。”


被唤作吊车尾的人似是笑了笑,意识逐渐涣散,体内一直以来似火烧的痛苦也逐渐淡去,眼皮变得越来越沉,视线中模糊的那抹黑终是变成了真正的黑,他阖上了眼。



笨蛋佐助…正因你在我身边,我才一直舍不得走啊。




“嘀——”




冰冷而刺耳的声音响起,漩涡鸣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下一瞬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床边医疗器械屏幕上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木叶的七代目火影是死在他挚友宇智波的怀里的。


漩涡鸣人是笑着死在他挚爱的宇智波佐助怀里的。



病房内没有人上前去将宇智波佐助拉开,有人痛哭出声,有人抵墙流泪,有人摇头轻叹。春野樱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太过刺眼,晃得她流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宇智波佐助将怀里的人放开,春野樱上前为漩涡鸣人盖上白色的被单,直到最后一丝金色也被白色遮盖住,她将病床推了出去,博人和佐良娜似是想对他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谁都没开口,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面向窗前,视线落在那根枝桠上,那片泛黄的叶孤零零的。



终是落了。





04


七代目火影的葬礼是木叶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的葬礼,五大国的使者尽数身穿黑衣来到木叶,其中不乏先代的影,几乎全部都是四战时与七代目并肩作战过的人物,谁都没料到那个在战场上力保全军的英雄少年会这样早逝。


宇智波佐助在那日后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漩涡鸣人的葬礼上也没有现身。作为世上唯一轮回眼的持有者,只要他不想,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村民和普通忍者们为七代目的死而惋惜,六代目旗木卡卡西离村云游,春野奈良鹿丸也辞去了全部职务过上了儿时看云时理想中的懒散人生,日向雏田并未回到日向本家,而是与春野樱合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有时村子里的居酒屋仍会有二人的身影,两人喝完酒后一起回家,人们会感慨一下两个女人的命运,又说起死去的七代目和另一个不知所踪的人,摇头叹息后继续生活。


季节的交替,时代的更迭,生命的离去与诞生,说白了都是一样的东西,终是会在人们的脑海里被逐渐淡忘,如同冬日时那些已经腐烂入泥的叶片一般了无痕迹,最终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


日子一天天流水般地过,木叶已正式步入冬天,干燥的气候和骤降的温度冻得街上的年轻忍者们脸颊发红,对着冻僵的手哈出气来,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向一乐拉面的方向走去,先前的老板在前些年过世了,现在的一乐拉面是由前者的女儿菖蒲和她的丈夫共同经营。


三名年轻忍者是同班的伙伴,刚回到村子不久向汇报完任务准备去吃一碗拉面暖暖身子,人们少有的会想起七代目的时刻之一大约是在一乐拉面的菜单上看到「鸣人拉面」的时候,毕竟就连如今的下忍都知道七代目从小就独独喜欢一乐拉面。


走到门前时却发现一乐门前放着一块“暂不接客”的牌子,可是店内分明有人。三人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自是不甘希望就这样落空,撩开门帘探出头问道。


“请问…现在真的不接待客人吗?”


菖蒲有些抱歉地点点头,“是的,不好意思,几位过一会儿再来吃吧。”


三人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刚才趁机巡视了一圈店内,就只有一位黑发黑衣的客人。




“那个人是谁啊?包场吗?这么霸道。”三人走在路上,靠左的青年有些不满地嘀咕着。


“算啦算啦。”中间的少女笑着开口宽慰道,“以前也没有在村子里见过这样的人呢,也许是什么厉害的忍者吧,不过好像有一点…”


“你也注意到了吗?”最右边的一直无言的青年开口了。



“那个人好像只有一只手。”




05


“来,大份的鸣人拉面。”


菖蒲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出来放在眼前人的桌面上,香味扑面而来,见他单手不便她又将筷子掰开后递给他,他微微颔首。


“多谢。”他顿了顿,“给你添麻烦了。”


“别介意,请好好享用。”


菖蒲知道他所指的是先前的事,他来店里时中午的营业时间还没到,但自己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来,每天中午都会有很多客人来店里吃面,难免会有人认出他来,于是自己便在店内支起了暂不接客的牌子,让他好好吃一碗面。


佐助夹起几根面条放入口中,这是他第一次吃鸣人最喜欢的口味,味道确实不错。


菖蒲有些百感交集,她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过宇智波佐助了,前些年他就算回到村子也只是汇报任务鲜少停留,听说在七代目死后就再无踪迹,对于今天他的到来她无疑是意外的,但再想就觉得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她记得以前宇智波佐助和七代目一起来时,总是点番茄拉面,今天点的却是七代目每次都吃的那一种。


“佐助君难得回村子一趟吧,一会打算去哪里看看吗?”


眼前的人一脸憔悴,吃相却细嚼慢咽甚是斯文,闻言只是微微垂眸随后平淡地开口,声线淡然如平常。



“准备去找那家伙。”




菖蒲一听此话心中也泛上一阵酸涩,在漩涡鸣人就任了火影之后来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举办八代目就任仪式时她还想着以后鸣人应该又会常来了吧,后来却得知了七代目离开的消息。当时她完全无法接受,那个在她和父亲眼里从小看着长大的人竟会这么早的离去了。


一想到鸣人少年时代对眼前这人的执着她就难免叹息,这也难怪,在众人眼中七代目对宇智波这个挚友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听说葬礼那日宇智波佐助也未现身,这回是终于要去墓园看望他了吧。



宇智波佐助吃完面把钱就在桌上就离开了,冬天的木叶街上有些冷清,如今的木叶祥和富饶,家家都通了暖气。偶尔看到的几个村民也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快步走着,经过宇智波佐助时都会有几分侧目,倒并非全是衣着单薄的缘故,也是因为此人气质太过特殊,似漂泊的侠客,却又好像是回到了故里一般。但人的好奇心也不过三分钟热度,很快人们也就将其抛至脑后,想着赶紧回到温暖的家中。



佐助走至墓园,在那座碑前停下脚步,这是一座很高的碑,相比起周围其他的碑要崭新得多,上面的碑文密密麻麻写满了此人的英雄事迹,每个细节无一不彰显着此人生前的地位之高。


两侧的碑文中间是一行大大的黑色字体,赫然写着「火之国木叶村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之墓」。




佐助蹲下身去,伸出手抚上那个冰冷的名字,想起鸣人离开的那天,对他任性又幼稚地说着想让他追一次自己这样的话,还叫他不要太快追上来。


脑海中又浮现出对方看着窗外树枝上的叶片出神的模样,他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说出和那时无二的话来。



“它很快也会落的。”他顿了顿,声线沙哑,“因为不舍得。”



不舍得对方等太久。




06


大约两小时后,火影办公室的门忽地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负责在墓园一带巡视的刚晋升中忍不久的年轻忍者,来人神色匆忙表情慌张,办公桌前的八代目见状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出什么事了?!”


“七代目的碑前…黑色的火…”


他语无伦次,这一代的人还没有人听说过黑色的火焰,用水泼也泼不灭,自是吓得不轻,木叶丸却是心头一惊。


鸣人哥哥曾经和他提起过,是叫天照吧。



“我马上过去!”




07


待八代目和几位上忍赶到墓园时早已没了什么黑炎,一切风平浪静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有仍有余热的泥土作证着那位忍者所言不虚。


碑前多了一枚叠放整齐的护额,已是很久之前的款式了,却仍是保存得极好。除了正好位于木叶标志位置上的一道划痕外,几乎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


八代目请来犬冢一族的忍者和忍犬,以及暗部感知系的忍者,半小时后最终确认了此人身份。





08


在七代目火影葬礼的两个月后,木叶又举办了宇智波佐助的葬礼。从规模到程序上都自然比七代目简陋不少,村子里与他有交集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甚至只在传说中听到过他的名字,几个小时后人就也纷纷散去。


宇智波佐助的墓被安置在宇智波一族的墓园中,旁边是在七代目就任那年所立的宇智波鼬的墓碑。


那日在场的谁不知道这不过是座空坟,那人的肉体早已烧成灰烬融进了七代目火影碑下的土壤,那人的魂魄也早已追随漩涡鸣人而去了。


春野樱站在七代目火影碑前,左边的人一头齐脖短发随风飘扬,下方后背位置的衣衫上是圆环的家纹,不再是团扇纹样。



“终于在一起了,两个傻瓜。”




09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火光会继续照亮村子,并让新的树叶发芽。



就如春去秋来,时代更迭,生命变迁。再美的草木也会枯萎,再盛大的时代也会结束,再名极一时的人物也会逝去。


在世人眼中,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拥有全世界所梦寐以求的力量,可他们也不过是大树上万千叶片中看似不凡实则又平凡的两片,一生坎坷飘摇,在历经无数个艰难年岁后逝去,好在最终葬在了同一片泥土里。



叶燃成烬长眠故里,永生永世相伴不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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